2010年6月19日星期六

死亡路口

死亡路口
走在劲松不算很宽的大街上你不难发现,差不多四公里长、三站地左右的大街,找不到一个人行横道。笔直的大马路中央,一排严密无隙的栅栏分开了来往的车流,而二侧非机动车道也分别用路障与马路隔开了距离。整条大街上均等长度盖了三座过街天桥,如果你到过马路,那只能绕远几百米甚至一公里走过街天桥了。
  这三座过街天桥是五年前盖成的,可不是为了美观才修建的,在我印象里,这条大街上原来共有四个小路口,画上斑马线的人行横道,可以让行人或骑自行车的人从这里自由地穿梭。
  我的学校在马路对面,上学下学都要从人行横道上穿梭,但是离我家最近的那个路口,我却从不敢走,因为大家都说那里不干净,我每次宁肯多走几步也要绕开它。
  这个让居民胆颤心惊的路口位于劲松大街的正中,把大街分为平等的二段,这个位置就叫劲松中街,与那幢著名的207号鬼楼遥遥对应。这个路口两则均是十几层高的塔楼,所以常年不见阳光,夏天走过也能感到一阵阵的阴冷,这里被交通管理部门封为事故高发地段,平均每个月就会出一起事故,而且出事者百分之百都以
死亡告终。
  在这个路口没被封死之前,我多次目睹过发生在这里的车祸,虽然大部分的遇难者我都素不相识,但是我也特别地为他们感到惋惜与难过。在这些不幸的人当中,有二个人是我熟识、并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的,他们带给我对
死亡的恐惧和震撼足已让我终身难忘 。
  朱阿姨和我住一个楼,她热情开朗、人缘极好,脸上总是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,尤其对我们这些小孩子很疼爱,常和我们逗着玩。
  那是一个夏天的傍晚,吃过饭我和妈妈到楼下溜弯,转了一圈回来天还挺亮的,夕阳还剩下半个脸,红彤彤地挂着。远远地看见朱阿姨夹着一个红布兜迎面走来,她低着头好象在沉思什么。因为平时和她关系很好,离得很远我就大声的叫她,她抬头看见是我们马上就露出笑容来,走过来和我打趣着。
  朱阿姨说:“我刚才老听见有人叫我,可回头却没人,是不是你这个小家伙和我藏猫猫?现在让我逮着你了吧!”
  我听着迷惑不解,我和妈妈明明从反方向过来,怎么朱阿姨会认为是我在叫她?但是因为平时开惯了玩笑,我还以为她在和我闹着玩,就嘻嘻地笑着没有辩解。
  我妈问她这么晚了去哪?朱阿姨晃了一下手里的红布兜,露出里面的一些纸本,说:“我家二小子上他姥姥家过暑假去了,白天给我打电话说忘了带暑假作业了,我这会儿赶紧给他送去。”
  我妈劝她说:“这天马上就黑了,明天公休日再去吧,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的!”
  二人站在路边又说了些闲话,我无趣地听着,突然朱阿姨停住了话语,呆呆地盯着马路对面的路口,笑嘻嘻地对我们说:
  “你们看那个女的多怪,挺年轻的不敢过马路,使劲贴在别人背上。”
  闻听此言,我好奇地也抬头望去,对面到是有几个人要过马路,但我没看见有年轻的女人,更没有贴在别人背上的了,我想可能是我个矮,便使劲踮着脚尖又看了看,还是没有看到,我妈也是一脸茫然。朱阿姨的眼神随着穿过马路的人群从远到近收了回来,低头看看表,说:
  “呦,都这么晚了,我还要赶路呢,太晚今天就不回来了。”
  说着,摸摸我的头,和我们道过再见就匆匆向路口走去。天已完全黑下来,我还惦记着她刚才说的话,不禁回头去找她的背影,突然看到她说的那个年轻女人了,那个女人紧紧地贴在前面人的背上,看上去就好象有人在背着她走,而她贴的那个人就是朱阿姨。
  我不记得是我先叫出声的,还是那刺耳的刹车声先发出来的。只觉得上一秒朱阿姨还背着个年轻女人走在人行横道上,下一秒就倒在车轮底下,只露出二条腿和那个红布兜。我吓得停止了思维,在纷乱而紧张的气氛里,我所能记住的就是朱阿姨被抬到路边,脸被盖着、孤零零地躺在那里。从此我不再从这个路口过马路。
  宋洋是个很文静的男生,瘦瘦高高戴付眼镜,和我同校不同班,他可能是这个路口的最后一个遇难者。其实那时这里已经盖好了过街天桥,只是路口还没有封住,有些人嫌上下桥麻烦,尤其是骑自行车的,仍是从这里通过。[原文章转自 \\\\\\\\\\\\\\\\\\\\\\\\\\\\\\\\\\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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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可能每个学生都深有体会,每天中午等不到放学,肚子就会饿得咕咕叫,于是中午放学时是学校最乱的时候,大家都争先恐后地向外跑,迫不急待地往家赶。我家离的比较近,所以从不骑车,等我走上这个路口的过街天桥时,大部分学生都已经消散干净了,只有几个动作慢了的陆陆续续地走出来,所以刚才还乱轰轰的街道,现在已经安静下来。
  走在天桥上,听见下面有几个女生的嘻笑声,我向下看去,是宋洋和他们班的几个女生一起骑过来了。不知他们在谈笑着什么,女生肆无忌惮地大笑大叫着,歪歪扭扭地快扶不住车把了,宋洋也陪着讪讪的笑脸,小心翼翼地跟在侧面。到了路口,我看出他们准备加快速度冲过去,但拐上了路面,几个女生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,因为有车驶过来了。
  显然宋洋已注意到了冲他飞奔而来的汽车,他犹豫了一下,可能以为能冲过去,就猛蹬几下加快了速度,眼看就要闪过去了,他的车突然停住了,就好象有人在后面拉住了车轮,我分明看到了他脸上的惊诧,却来不及任何人考虑,随着‘砰’的一声闷响,宋洋的身体夹着自行车飞到了半空,落下来时又向前滑了几米远。在路人发出的惊叫声中,满脸煞白的司机跑下车,查看宋洋的伤势,还没等司机到身边,宋洋推开压在身上的自行车摇摇晃晃站了起来。他摸了摸脸,眼镜不知掉在什么地方了,那些吓呆了的女生也跑过来,宋洋冲她们摆摆手,意思是说没事。
  司机虽然很惊讶他在这一撞之下还完好无损,但也巴不得赶紧溜之大吉,向宋洋说了几句体洫关心的话就回到车里准备走开。几个好心的路人围上来,训斥司机的不负责,坚持要司机带宋洋去看病,并嘱咐那几个女生去给宋洋家打电话。宋洋看着那已严重变形的自行车,弯腰从地上捡起书包,在他直起身子的一瞬间,我看到他的鼻子喷出了鲜血,他自己也愣住了,随后便象高楼怦然倒塌一样倒在地上,他曾挣扎着要爬起来,却一次次地摔回地上,我仿佛听见他在叫‘看不见了,我看不见了’,他最后躺在地上时,脸正好对着天桥上高高的我,他的表情茫然而恐慌,手和脚在一下下的抽动,旁边是哭得唏呖哗啦的女生,我的泪也无声地流了下来,心脏好象不是我的,疼得让我蹲了下来。
  透过天桥上的拦杆看到闻讯赶来的老师和交警,七手八脚地把宋洋塞进了一辆出租车呼啸而去。而我知道宋洋再也回不来了,因为在他骑车过马路的时候,我看到那个年轻的女人正坐在他的车后架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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